1985年12月8日傍晚,天空阴沉沉的。长春市东北勘探设计院505家属宿舍四门一楼,传出了一声震颤人心的惊叫,刚刚打开房门的男青年手中的钥匙猝然落地,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女尸……
刺耳的警笛越来越响,一辆接一辆呼啸疾驰的警车,载着长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朝阳区公安分局的侦查员、技术人员迅速赶到出事现场。
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居室。死者身体蜷曲着趴在血泊中,两颊尽是血污,一双半睁着、含着冤恨的眼睛直视房门,身上只穿着毛衣毛裤,赤着双脚。室内,床上已经铺开的棉被有些凌乱,一件未织完的毛衣和一团毛线放在上面;桌上,电视荧光屏朝着床铺,插头插在电源上;抽屉半开着,似有翻动;桌上一块手表正嘀嘀嗒嗒地走着……
“被害人孟祥芳,女,30岁,东北勘探设计院幼儿园幼师。据现场勘查,凶手是用被害人家的菜刀,在被害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后面猛击其头部,然后乱刀将其砍死的。死亡时间是12月7日晚7时左右。”侦查员简明扼要地向赶到现场的市局和分局的领导报告案情。
“菜刀放在什么地方?”
“厨房水池子边上!”
“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外屋一双拖鞋的鞋底有血迹,与现场留下的鞋印相同。门框上有一个轻微的血手套痕迹,与挂在厨房内的线手套属同一类型。死者床下的便盆有少许新鲜尿液。除此之外,现场没有其它痕迹。噢,桌上还有一个打开的空钱包,里面只有一两粮票。”
在场的领导同志心中十分清楚:“这是一起复杂的凶杀案。”
喧闹的街市在静夜中沉睡了,寒风夹着雪粒使劲扑打着玻璃,发出“啪、啪”的声音。灯火通明的朝阳区公安分局刑警队会议室里,侦察员们正围绕着案件性质进行认真的分析研究:
从现场情况来看,虽说室内小有翻动,但放在桌上的手表、电视机和屋内的其它物品均没有丢失。如此看来,凶手的目的并非为了钱财。屋内翻动很可能是凶手制造假象、转移视线,或者是顺手牵羊。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图财害命的因素。
从被害人丈夫不在家,家居又比较幽静的情况看,奸杀、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死者生前为人正派、工作积极,又是幼儿园园长的候选人,没有发现生活上有不严肃的地方。死者生前和单位同志都很合得来,人人都叫她老大姐,没有和谁结过仇。说奸杀、仇杀,又证据不足。
到底是奸杀?还是仇杀?案情简直就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每个侦查员的心……
最后决定围绕死者生前的熟人进行调查,重点505宿舍。侦破目标明确了,侦查员立即兵分三路,围绕死者生前的熟人,迅速展开调查。十几个新提出的嫌疑人都由于证据不足,而一一否掉了。
侦破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侦查员在了解死者生前的熟人时,发现了一个送猫食的男青年,叫孙锐,很有些可疑。
这还得从头说起。505宿舍4门1楼原房主武某的爱人王大夫喜欢养猫,恰巧同宿舍东勘科研所副所长孙海廷的爱人赵大夫也喜欢养猫。由于二人同职业又同兴趣,渐渐成为一对交情甚密的朋友。后来,武家搬走,孟祥芳搬来,武家的猫没带走,仍留在孟祥芳家,由赵大夫代喂养。一来二去,赵大夫与孟祥芳也相当熟了。孟称其赵姨,赵也常常夸奖孟干净、利索,对孟十分关心。
1985年春节过后,赵大夫腿摔坏了。送猫食的就变了赵大夫的儿子孙锐。但他每次来送猫食从不进屋。有时孟家无人,他就把猫食放在门外的猫洞里侧。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孙又来送猫食。这回,他进屋坐了一会儿,与孟的爱人王相奎唠起嗑来。孙看到屋里点的白炽灯泡,还主动说以后有机会给安日光灯。
入冬后,武家把猫取走了。可一个星期天上午,孙突然又空手来到了孟家,一进屋就说:“唉呀,你家日光灯还没安上,过几天我一定给你安。”
孙走后,王问孟:“猫没有了,他又来干什么?”
“我知道他来干什么?”孟对这种问法有些不高兴。
“他能不能是凶手?”蔡德军这个好钻研逻辑学和犯罪心理学的年轻侦查员开始怀疑孙锐了。
蔡德军和专案组详细了解了孙锐其人,发现他是个具有盗窃、绺窃和流氓行为的人。负责调查孙锐的两名侦查员直接找到孙锐。这个看上去很文静的年轻人,很礼貌、很热情地接待了侦查员。
“12月7日,我到八里堡收容所为一个朋友找某审查员办点私事。当时某审查员不在,我直接去了他家。等到晚上5点多钟他也没回来,我就回家了。到家已经6点多了,我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就下楼到德惠路电车站接爱人了。等了两趟车,我爱人才回来。我装做没看见,她打了我两下,我俩就笑着回家了。”孙锐镇静自若的神态,真难以想象他会是凶手。
两名侦查员看了一下孙堆在床下的脏衣服,又单独对孙的父母、妻子进行了询问,与孙锐说的大致相同,没有发现疑点。
孙锐就这样被否掉了。这个案件的侦破也只好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蔡德军却不肯轻易放掉孙锐,他觉得他的疑点很大,于是,蔡德军的业余侦察便开始了。
“孙锐没有图情的可能,有没有别的目的。”蔡德军带着这个疑问来到了杀人现场。
一次、两次,一连数十次,均没发现疑迹。蔡德军沉思着。他坐在床上,顺手把床单上一个褶皱拉平。
“血迹!”被褶皱遮住的床单上一片很均匀的喷溅血迹,立时现了出来。蔡德军的精神为之一振。
“出事后,你动过床铺没有?”他问死者的爱人王相奎。
“没有。屋里的东西我什么也没动。”
蔡德军望着这片血迹,大脑迅速闪过一个镜头:死者被菜刀砍倒后的一瞬间,一股鲜血溅在床单上。接着,凶手翻动床铺。溅上鲜血的地方被折成一个褶皱,把血迹遮住了。
凶手肯定翻动了床铺。蔡德军轻轻掀开床铺,果然,在第7层棉褥上发现一个血手套印,与留在门上的一样。再找,又在衣柜里的衣服上发现了同样的血手套痕……
现场三个相同的血手套痕与杀人动机有没有关系?从翻动的地方看,凶手像在找什么?蔡德军脑中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蔡德军找到了死者的同事和亲属。
“出事那天,下班后我和小孟一起走的。每月7号是我们公司工资发领日。我俩领完补发的12元洗理费就回家了。到家是5点40分。”和死者一起回家的刘燕杰说。
“姐姐周五晚上回到妈妈家,周六早上走时,妈妈拿出3元钱让她买肉。可到周日晚上姐姐也没回来,我就去找她,这才发现她已经……“”
“什么!?12元洗理费、3元买肉钱,现场怎么没发现?”蔡德军几乎快要吼了起来。现场勘查如此不严密,案情了解如此不细,确实令他生气,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了。
现场三个相同的血手套痕,不翼而飞的15元钱,难道这是巧合,还是凶手顺手牵羊?杀人因素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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