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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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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当空而照，群星隐没于光辉之下，寰宇空旷无垠。说不上是孤绝，还是自由。
我和他伫立在慈宁宫宫门前，久久无言。
最后他拉起我的手，迈出门槛，说：“走吧，咱们回家。”
第165章心
“为我挨母后打，是第二回了。”我拿煮鸡蛋给他揉着脸。
“心疼了？若心疼我，你就多疼我些。”他笑道。
我指尖轻轻点了他腮帮子痛处一下：“没正经。”
黑蛋做张做势疼得嗷嗷叫，我不知他虚实，到底有多疼，凑近了小心翼翼去瞧，被他瞅准机会偷偷亲了鬓角一下。
“有心调戏人，我看你是不疼了。”我笑嗔道。
虽然他竭力逗我，我心里却总是沉重，像有块巨石压着，负担得喘不过气。
黑蛋招手叫范弘来，附在他耳边不知吩咐了什么。
我笑道：“夜都深了，还折腾什么？”计划的事，今晚都已做完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笑。
两个人都安静着，我给他揉着脸，慢慢想起心事来。
年份久了，我渐渐有点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太后的对立面。
刚进宫时不是这样的。
议婚时她虽然逼黑蛋纳胡氏为正，但当时是局势所迫，且她只是训斥黑蛋不分轻重，并未多说我什么。
除胡善围，她与我们是同谋。
我假孕，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命人在我椒房墙壁混杂麝香，当我真的有孕，她也并未图我和我腹中孩儿的性命。
朱棣驾崩之后……朱高炽驾崩之后……
黑蛋做太孙时，曾用八个字概括他母亲行事的准则：“为了东宫”，“为了规矩”。回头来看，很是准确。
我想起成婚那晚，她要我陪她通宵下棋，天亮时说的那一句“这门婚事，母亲怨我，儿子怨我，你也怨我，我都不后悔。我知我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做不得贤后，仍盼你做个贤妃。”
在她心里，一个“贤妃”，不应当僭越正室，不应当让夫主因宠爱自己而做逾矩之事。
当我不去做她心目中的“贤妃”时，她便会出手，阻止我怀孕，不许黑蛋宠妾灭妻，逼迫黑蛋留下诏书命我将来殉葬。
而今夜，黑蛋为了我，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无故废后。她一向以培养儿子成为明君为己任，见黑蛋为宠妾而不顾礼教名声，甚至不惜与她反目，她的愤怒可想而知。
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
我们只是用我们的方式，纠正过往的错误——当初那场婚事，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错，是错误之源。
但我会去想，如果不是我作为现代人不接受夫君有别的女人，如果我是个甘心三从四德的古代人，死心塌地做个“贤妃”，是否事情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让黑蛋失去母亲的欢心？
黑蛋与太后，原本是母子情深，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天家之子，与父亲生分，往往是必然，但他因为我，竟连母爱都断绝……他还是在意亲情的。
我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又想起太后所说，皇帝一言一行皆入青史，百年后名声云云……
我不后悔自己穿越以来所作所为，我不认为争取幸福有什么错，但我觉得对黑蛋很抱歉。
这时范弘回来了，手托着一个檀木方盘，上面扣着金网罩。
“大晚上的，要吃什么？”我笑问。
黑蛋努努嘴，示意我自己去瞧。
我笑着走到御案前，揭开网罩，竟是青花瓷碗里白莹莹的八宝酥酪。
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大颗滴在案上。
他从背后缓缓环抱着我。
“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他说：“咱们有咱们的日子，娘也该想想，她将来该怎样过日子。谁都不是为谁而活的，我不是为了她而活，她也别再为了我、为了规矩而活。所以你别把娘那些话放心上。”
我抽泣道：“总觉得，若不是因我容不得胡氏，你也不必跟娘闹翻，也不必被人写进史书里笑话。”
“笨丫头，还提胡氏……你看了这碗酥酪还不明白么。”他的胳膊在我腰间收紧了些：“从小我就是这么选的。我喜欢你，我要你跟了我之后从心底里高兴快活，而不是像娘以前跟爹那样，明明好多事情不高兴、不喜欢，还要装着无所谓。若微，你当年肯和我说出心事，我到现在都很庆幸。你肯将心剖出来给我看，我就好好捧在手上，决不轻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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