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挑断了墨桑的手臂的饰物,金色的飞鹰利喙微张,在半空中划开一道直落的弧度,墨桑缩起肩膀格开刀的同时就着这个架势手腕翻转,刀尖如同出洞的迅猛凶蛇,金属磨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毒牙探向哲勒的心脏。
这一刀哲勒避闪不及,瞬间从锁骨处豁开了半尺的血痕,然而他的动作并未因受伤而停顿,长刀直劈向墨桑面门。墨桑用强行蛮力接下的一刹那,他的刀也从锋刃相接处崩碎了一小片钢屑,银光擦着手指凸起的骨节飞了出去。
“你是想让我死呢,还是想快点结束呢。”在又一次僵持到来时,墨桑咧开了嘴。
哲勒垂着的双眼抬起,他看着他的对手,“你后悔了吗?”
墨桑当然知道哲勒问的并不是这场决斗。
总是会为两位竞争者送上花环的男孩痴傻了,总是会为两位竞争者呐喊助威的女孩死去了,他们的比试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酣畅淋漓,无忧无虑。究竟是怎样变成如今的死局,谁也说不清楚。
你后悔了吗?墨桑问自己。
不,绝不。他亦给了自己回答。
尘烟飞旋,与刀光共舞。时间在一分一刻的过去,打斗也渐渐没有了章法,或者说是墨桑不让哲勒有所章法。刀已不再是唯一的武器,就如同猛兽在撕咬时,利齿也不是唯一的武器。墨桑的左手遭到了重击,腕上两寸处突兀地凸出一截,他干脆不用左手,因为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刀一样能撕裂哲勒的侧腹。
刀扇像猛禽的铁翅,带出了一串淋漓的红。哲勒捂了一把伤处,五指眨眼便被血流染透,他调整着呼吸,同时警惕着墨桑的下一次刁钻攻击。大约是开始失血的关系,哲勒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他的视网膜开始泛红,眼中渐渐看不清远处的人群,身边的荒草,头顶的烈日,只剩眼前的对手。
他的耳边传来不知名的啸叫,悠远又古奥。
——嗜杀是堕落吗?残酷是堕落吗?不,那是你的本能!是烧干血液,敲碎骨头,依旧会附着在你灵魂上的东西!
——你拒绝它,拒绝本能,拒绝争斗,所以才会变得和东州人一样优柔寡断。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目光,那是真正的白狼。
“你的刀上确实没了迷惘,可总还少了点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墨桑说着手肘带动刀锋,挥开哲勒的刀的同时在身前画出如虹的半圆,他在这炫目的日光中大笑出声,“是野心!开心点儿吧,我的兄弟!这是祭典,是盛宴!是庆祝谁才是草原真正主人的好日子!”
游歌者口中那一个指尾的差距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人墙围成的圆场中只是两匹同样伤痕累累的却又执拗着不肯倒下的野兽,脱水与高热,疲劳与剧痛催促着他们做最后的搏斗。墨色衣裳的男人扑过来的身影像是天际急袭掠过的展翅黑鹰,是诗歌里传唱的死神,他的瞳孔中燃烧着烈火,喉咙中发出了蛇一般嘶鸣狂笑:“来吧!”
他像是深渊。
邀请他,吞噬他,同化他。
嗤。
寂静的草原上,钢刃劈断骨骼正中心脏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如同祭典收尾时的最后一声闷鼓。
“我拒绝。”这是哲勒给出的回答。
墨桑凝视着他的对手,刚想笑一笑说点什么,逆流的血液便涌出了口腔堵住了他的所有言语。他没有抬手去擦。还是一刀致命,不论过去多少年,哲勒依旧固执得叫人腻烦。他松开了刀,刀刃从哲勒的颈侧缓缓滑落,飞断了几缕散落的头发。
男人退了几步,他张开双臂,以一个想要拥谁入怀的姿势向后倒去。
天空蔚蓝如洗,是个适合死亡的日子。
光阴在他逐渐暗淡的瞳孔中飞转。从儿子身上的奶香,到妻子鬓边的金盏花,最后停在了姜州城的一轮满月上。
那年他十五岁,背着父汗和纳克尔们偷偷跑去姜州玩,他花了大价钱从蓬莱客手中竞买到了一柄清水钢打的短刀,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将自己原先的佩刀劈开一个缺口。他心满意足准备回家,却在半夜离城时碰到了一名和人贩子搏斗的少年,少年势单力薄,眼见着要被擒住时,墨桑把短刀抛给了他。
两人一起杀掉了前来截堵的人贩与马贼,一直逃到了乌纳河才分道扬镳。少年将短刀还给墨桑,墨桑拒绝了,他微笑道:“你是北漠哪个部族的贵族?身手真不错。这刀送你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那少年抿了抿嘴,没犹豫什么便把刀插到了自己的腰间,他又一次抬眼看向墨桑,视线定在对方毫不遮掩的世子金带上,低声说:“你会后悔的。”
是的,他不止一次,十次,一百次的后悔在姜州救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对手。却从没后悔当这个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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