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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跟六皇子会不定时地来请安,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倒是好几次见过张禄提着拂尘守在正殿门口等着皇上。
粗粗算来,一个月内皇上足有半个月留宿纤云宫,看来宫中所传贤妃独宠十余年并非空穴来风。
见得次数多了,与张禄逐渐熟悉起来,慢慢也能说点无关紧要的话。我很盼着他能提到墨侍卫,可惜一次都没有。想必他认为跟一个下等宫女谈论侍卫并不适宜。
转眼秋风乍起,天气转凉,酷夏终于过去了。
这日,依柳吩咐我给生病的薛美人送东西。薛美人入宫七八年了,除刚开始承过几夜雨露外,一直不怎么受皇上待见。前些天得了风寒,贤妃不负其称号,派人送了许多人参燕窝等常用补品。这次是得了几只贡梨,因吃梨败火,就让我送两只给薛美人。
薛美人的住所离宁翠院不远,差事办完,我拐了个弯去看徐姑姑。
徐姑姑正颐指气使地吩咐一帮太监宫女清扫屋子。过完重阳节就要开始选秀,秀女住在清芙园与徐姑姑不相干,但秀女进宫自然要增加伺候的宫女,这些新来的宫女会住进宁翠院。
徐姑姑见了我,眼底闪着喜色,嘴上却嘟哝着:“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看看。”
我没好气地答:“早知道你活这么滋润,我就不来了。”
论斗嘴,徐姑姑不如我,她进宫三十多年一直处于底层,被人欺负的时候多,欺负别人的时候少,早说不出狠话来。
徐姑姑作势要撕我的嘴,我急忙扮可怜告饶,又奉承她,“难得见姑姑如此神气,瞧这脸色,白里透着红真是越活越年轻。”
徐姑姑笑骂不已:“我脸红是干活热得,一大把年纪被你这小蹄子作弄。”骂归骂,却从抽屉取出只香囊来,“前两天闲着没事做的,眼神不好使了,凑合着戴,别嫌弃。朝云那个还在做,你赶上了,就先给你。”
我甚感羞愧,她年纪大了还要费心做这个,我却没想到替她做点东西。
香囊是普通的藕色软缎,绣工却极好,素白的玉兰像是长在上面一般。细闻有股特别的香味,不同于一般的花香。
徐姑姑道:“里面塞了天萝藤籽,睡觉时放在床头,能安神定心。”
“天萝藤长什么样子?”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植物。
徐姑姑指指窗外,“就是缠在松树上的藤萝,看着跟茑萝有点像,但茑萝叶子细长,天萝叶子稍圆。”
徐姑姑竟然懂这个,还真是深藏不露。
又与她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特地去看了看天萝藤,果真与茑萝极为相似,不仔细看分不出来。天萝藤的叶子没有香味,可裂开皮的种子却散发着清冽的淡香,闻着令人身心舒畅。
索性撸下来许多果子,在手心搓了搓,将皮吹掉,只将种子用丝帕包了,揣进怀里,留着日后也做香囊。
耽误这许多时候,怕回去被依柳责骂,遂穿了小路走。眼看着就要走到月湖边,发现路旁的草丛里蹲着一个白衣男子,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低着头,神情极为专注。长长的袍角逶迤在地上。
碧绿的青草,绚烂的野花,雪白的衣衫,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风景画。
是楚公子?
我迟疑着上前,那人愣了一下,开口问道:“是谁?”。
不是楚蘅。
☆、16六皇子
原来这世间除了楚蘅,还有第二个人,敢穿这样似雪一般白的衣衫,而且竟然不管不顾地拖在地上。
宫里的男子,除了太监与禁军,就是主子。可他的衣着既非太监亦非禁军,那么只能是后者。见了主子,我需行礼问安的。只是我不知他的身份,若称呼错了,反是惹祸上身。
踌躇着不敢开口。
他再问:“你从松涛轩来?”松涛轩在宁翠院的旁边。
我低应着“是”,屈身行礼,“奴婢叶浅见过主子。”叫主子该是没错的。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是纤云宫的宫女?”
“是,主子。”宫女的服饰虽然有定例,样式都差不多,可各宫的颜色却不同,有心之人都能分辨出来。
他“哦”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未经许可,我不敢走,垂首站在他面前,眼角瞟着那雪白的衣袍,上面沾了绿色的草汁,到底是弄脏了。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你带我去纤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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