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自然也是女人,李望闭上眼睛由人服侍,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早知活着如此窘缩为难,真不如在银行被劫匪打死算数。
人人都说怕死,其实死有何惧,活着面对才真正恐怖。大到擒贼,小到撒尿,都是莫大考验。千难万险,在健康面前都不值一提。
经此一役,李望想自己这辈子都难在方方面前抬起头来。
麻醉药效力散去,疼痛一阵阵上来。李望苦忍着不让自己哼出声来,否则以后更不用做人。扭曲面孔看在方方眼里,十分不忍,泪涟涟问:“想要什么?要是能睡着,就再睡一会儿吧。”
她心疼他,然而看他婴儿似无助又觉舒心,在这一刻,在这间小小病房里,他是她一个人的,连他母亲也放心将他托付给她,用古书里的话怎么说——“过了明路的”。
固然,她明知他最想见到的人不是她。昏迷中,他口口声声,叫过两个名字,一个是“青花”,一个是“玉衡”。但那又如何?重要的是她愿意陪在他身边。能够得偿所愿已经是人生至大幸福,不可奢望更多。
次日早晨玉衡捧了大束白百合来看李望。
方方如临大敌,却再没理由阻挠,只得接过花来拆去包装,一一插到瓶中,又拿了小剪刀一下下修剪枝叶,却决不肯走开去换水。
玉衡与李望倒也没悄悄话,只轻轻说:“小时候,刚刚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与个性,最纠结问题就是‘我为什么活着’?老师几乎视我为问题儿童。”
李望轻轻叹息。她完全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他问她:“现在有答案了吗?”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意义。不过是因为活了,故而只得活着。”
“这么无奈?”
“卓越拔群对社会有极大贡献的人又不同,他们的存活显然有意义。但是普通如我,不过是‘存在即合理’。”
“你是艺术家。”
“你是模范警察,是英雄。”
方方听着他们有问有答,嫉妒到极点,插嘴道:“你两个这算什么?互相恭维也不嫌脸红。”
两人笑起来。李望牵动伤口,忍不住“哎哟”一声,玉衡忙伸手去轻轻抚摸,问:“碰到哪里?”
方方越发气结。这两个人认识才多久,何以这般熟络亲昵?自己同李望共事多年,抬杠多过对话,总是三两句就吵起来,究竟是她不懂得聊天艺术,还是他根本不想与她废话?
只听李望慨叹:“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恨我未能杀身成仁。”
“死得其所是运气,但对亲人未免太残忍。”玉衡提醒,“别忘了你母亲为你付出多多。”
“所以说活着才是苦差。”
“死不了,总得好好活着。所以人们嗜睡,因为睡着了才好有梦。”
“疼的时候,都安慰我说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吧,睡着就好了。可是伤口疼得做梦都见到自己在受刑,还是古时的磔刑,惨过千刀万剐。”
方方暗暗心惊。李望向着玉衡说话的语气如此亲昵,他竟然向她撒娇呢。此前他疼得死去活来也不肯哼一声,可是玉衡一来,他便琐琐碎碎有这许多话说,做个梦都要向她抱怨。可见两人的关系之深。
她不知道,对于玉衡和李望来说,身体的伤痛算什么?在思溪,他们曾经看过对方更深更痛更可怖的伤口,胜过裸裎相见。
好在玉衡并未停留多久,告辞说:“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李望也不深留,只说:“下次来时,替我带两本小说,这里很闷。”
方方再也忍不住:“你想看什么书,我替你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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