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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珩在杨桢的帅帐中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等他好容易打发了那讨人嫌的发小,“顺路”拐到江晚照的营帐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齐珩:“……”
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的混账东西就不能安生待着吗?
不过这一回,齐帅还真是冤枉了江晚照,她其实并没走远,就在江南大营附近的小河边,吃力地洗她那身面目全非的女装。
那衣裳是她闯贼窝时穿着的,一路连滚带爬,沾了不少脏污,倘若此时上身,别说忽悠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子,乍眼看去简直能和天桥下要饭的称兄道弟,换成旁人,大概早就扔了。
但是江晚照舍不得,因为那是王珏一针一线亲手裁制的,连袖口和衣襟的小碎花都是她辛辛苦苦绣出来的。
她吃力地洗了大半天,足足用了二两皂角和草木灰,依然没将胸口那块血迹完全清洗干净。许是蹲得久了,血液都沉在脚下,乍一起身,江晚照眼前炸开大片金花,手指一哆嗦,那件宝贝衣裳便被水流冲走,转眼飘出了一丈多远。
江晚照吃了一惊,忙追出去,腿脚踩进冰冷的溪水里,冻得微微一激灵。然而她不依不饶地伸出手,死死抓住那件衣裳,指尖攥得发白,就像抓着自己在这世间最后一分念想。
谁知那衣裳一角被水底石头刮住,江晚照又用力过猛,拉扯之下,衣服固然被她拖了上来,但是衣襟也“撕拉”一下,扯开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
江晚照:“……”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衣裳,盯着那条豁牙咧嘴的裂痕瞧了半晌,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缘由莫名的委屈。
大约人活一世,就像荒原上的那把野草,有的脆些,风一卷就折了,有的韧些,能经住冰雪雨露、风刀霜剑。可不管是脆是韧,总归是□□凡胎,有一个承受极限,超出这个“限度”,再坚韧的草叶也会分崩离析。
好比此刻的江晚照。
等她回过神时,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而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哭——怒火中烧的怨毒不能持久,在烧干了五脏六腑间的精气神后,便自动化为一把冰冷的死灰。她也不十分悲伤,因为自觉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泰半是自找的,并不值得同情和怜悯。
那么为什么哭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就是停不下来。
那一刻,江晚照最后一点力气都被突如其来的泪水消耗得干干净净,她茫然地盯着溪水流去的方向,忽然有种自己半辈子都活到狗肚子里的错觉,好不容易套上的铠甲被人不由分说地扒下,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压着她脖颈,逼她低下头,看清自己。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说:看吧,你就是个地上爬的蚂蚁,不管如何自不量力地挣扎,那些人只需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所有努力都碾成渣渣。
这让她不由得万念俱灰,几乎失去了继续往前的力气。
有那么一瞬间,江晚照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要不我干脆逃走吧?随便制造一点“意外身故”的痕迹,让那些人以为我死了,然后逃得远远的,找个山明水秀的角落,把剩下的一点时日舒舒服服过完不好吗?
何必跟这些“心怀丘壑”的大人物混迹在一起,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几乎制定出一份完整的“借尸还魂计划表”,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江晚照下意识抬起头,就和拎着佩剑的靖安侯看了个对眼。
江晚照:“……”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齐珩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大约将她哭眼抹泪的怂样都看了去,脸色一时颇为复杂。江晚照瞧见他,就如当众放屁被逮了个正着,想想就觉得耻,还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恶心感,噎得她眼泪都不想流了。
这姑娘仓促地抹了把脸,抱起洗衣盆,就要眼不见为净地走人。
齐珩下意识道:“等等……”
然而江晚照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脚下犹如施展了轻功,一晃眼就不见了。
这混账东西身子骨还没好,多走几步就发飘,谁知跑起路来倒挺利索。
齐珩一个“等”字刚出口,江晚照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他后半截话音便只能仓促咽回,对着空流而去的溪水怔怔出神。
“算了,”良久,他垂落眼睫,半酸不苦地想,“她眼下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再说吧……反正时日还长,慢慢来就是。”
靖安侯征战多年,从来杀伐决断,万万料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他有心找江晚照把话说开,奈何这辈子打过仗、杀过人,唯独没试过坦诚心声,总觉得舌头上像是栓了一道千钧闸门,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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