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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啊,敬绿头牌遇上皇后督阵,还能有比这更艰难的时刻吗!皇后再大度也是个女人,谁会打心眼儿里愿意看着丈夫翻别人牌子的?皇后该不会从此记恨上他吧?
七河吓得直颤,跪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子骨往下更塌了,恨不得缩成一个芝麻眼儿。
以往每回都叫去,童蛋子儿皇帝决定今天得当着皇后的面硬气一回,让她好好知道知道有多少女人在伸脖子盼着他垂眼,皇帝犹豫了一下,往皇贵妃的牌子伸出了手。
祁果新心头一乱,嘹开嗓子凄厉叫了一声“万岁爷!”
那叫声跟小鬼抹了脖子一样,皇帝手一抖,“皇后,你鬼叫什么!”
祁果新心慌不已,随口掰扯道:“太后说昨儿不该让您夜里冒雨回养心殿。”
她只轻描淡写提了这么一句,但想必太后是给她脸色看了的,皇帝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微微颔首道:“是朕不孝,叫太后担忧了,明日请安朕自会跟太后请罪。”
为了侧过身和她说话,皇帝的手挪了位置,正悬悬浮在恒妃的牌子上。
祁果新眼神儿直抽抽,瞧着早晨的光景,恒妃和皇贵妃是一条裤子出气儿的,她也绝不能让恒妃得逞。
“万岁爷!”祁果新又是一声阿鼻叫唤。
皇帝眉头突突直跳,“你又怎么了?”
祁果新委实想不到说什么了,想起来时,只好跟拉家常似的说道:“福晋今儿进宫来看奴才了。”
提起丈母娘,甭管出于真情还是假意,皇帝女婿总得做样儿问候一声,“福晋近来身子可好?”
祁果新的态度是开天辟地的温顺,嘴角挂了盈盈的笑,“多谢万岁爷垂询,家里都好。”
娇养了十来年的丫头送进了宫,自此是天家人,和娘家的情分就算是淡了,爹妈心里头定然不能好受。皇帝难能体恤了一回,“跟福晋说,都是自家人,平日里想进来就递牌子,不必拘着。”
出嫁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皇帝这个承诺即便放在外面公府人家也算是额外开恩了,祁果新郑重拜下身去谢恩,“奴才代阿玛福晋叩谢万岁爷恩典。”
帝后彼此都好声好气说话真是不容易,皇帝问:“福晋进宫说什么了?”
打死也不能说福晋催她生孩子,皇家不比其他人家,况且娘家手伸得长,本来就不占理儿,祁果新含糊应过去,“就提了提家里的事儿,还让奴才好好伺候万岁爷,没别的了。”
皇帝点点头,没再追问,和她掰扯完祁福晋的事儿,皇帝回头看了看满盘的绿头签子,差点忘了本来在干嘛了,顿了顿,手重新移向皇贵妃的签子。
皇帝的手修长却不秀弱,是研得了笔墨也拿得起刀剑的手,祁果新心里七上八下正闹海,那么漂亮的一双手啊,不论做点什么旁的正经事都是赏心悦目的,偏偏要去翻别的女人的牌子,多么糟心。
祁果新照例嚎了一嗓子“万岁爷”。
皇帝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擎等着她的鬼哭狼嚎呢,在南炕上不动如山,“说罢,这回又是什么?”
祁果新扭捏半天,翻遍了兜儿底也找不到话说了,只好故技重施一把,“万岁爷,要不奴才替您翻罢?”
她还嫌没裹乱够?还想接着翻?皇帝斜眼乜她,“这回又想把谁的牌子偷出去?”
皇贵妃跟恒妃的牌子,就是给她银子让她偷,她还嫌弃呢,祁果新皱皱眉,“万岁爷这话说的……奴才也不是谁的牌子都肯拿的。”
越说越不着调了,皇帝咂摸咂摸,觉得话里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不是谁的都肯拿,却独独偷了礼亲王的牌子?
皇帝缄默了片刻,手就那么悬在皇贵妃的牌子上似碰非碰,祁果新揪着心屏着呼吸瞧着,实在是受不了这般提心吊胆的苦了,“万岁爷,您这牌子还翻吗?”
皇帝回了神,发觉今儿跟皇后进了顿膳,竟比视朝归来还要疲乏,甚至有些心力交瘁的无力感,皇帝捂了眼,朝七河虚弱地摆摆手,“下去罢……”
祁果新不错眼珠地目送着七河顶着膳牌退出去了,成啦!成功妨碍了一回皇帝翻牌子,今儿还挺圆满,祁果新心满意足地纳了个福,“万岁爷且忙着罢,奴才就不在您眼前碍眼啦。”
皇帝不屑于兜搭她,心想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挺贴切,祁果新退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又打个万福,“待明儿奴才学做得了翠玉豆糕,再回来孝敬您。”
给明儿再来也铺好了后路,真是太完满了。
祁果新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皇帝握笔的手微微一颤。
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被人溜了一遭的失落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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