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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是真的燎着了沈馥心中的火。
陆既明情绪反复,将人玩弄在股掌间,开心时给颗糖,不痛快了就抽鞭子,要么他是个真正的疯子,要么他就是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这很显然,是后者。
一个醉鬼还想摆布人。
新仇加旧恨,沈馥气得牙痒痒,他泄了身上的劲儿,趁陆既明不备,翻身用力,将陆既明顶开。沈馥动作迅捷地骑在陆既明身上,揪着他衣领,把他往床上狠狠一砸。
陆公馆的床都是用的弹簧垫褥,又软又舒服。但沈馥用的劲猛,还是把陆既明砸了个懵,大概是没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乖乖配合的小猫突然露了爪子。但他还是很快地就回过神来,眼里的醉意一扫而空。
陆既明抓住沈馥的手腕,反手一扭,企图制住他。但沈馥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他是有些身手的,顺势沉腕,抬膝顶向陆既明的小腹。陆既明连忙松手,在床上一滚躲开。
两人一人占据床头,一人占据床尾,互相瞪着对方。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只能靠着皎洁的月光勉强视物,两双眼睛都很亮,像两只在丛林里周旋的野兽。
沈馥捏紧了拳头,率先发难。
他从小都是靠拳头保护自己的,虽然不成章法,但好就好在身手敏捷,路子也野,陆既明偏头躲开时,感觉到拳风擦过脸颊。陆既明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很快地就打在了一起,撞倒了桌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沈馥在卧室里是赤脚的,被花瓶碎片扎了脚,一阵钻心的疼,往后倒在了床上。陆既明欺身上前,捏住了沈馥的脖子。
陆既明眼里已经毫无醉意,眼睛微眯着,眼神凌厉,刨花水固定过的额发散乱下来,被汗水濡湿,手上用力收紧,紧盯着因为窒息缺氧而面上泛红的沈馥。沈馥拼命挣扎,把陆既明的手抓出了道道血痕,陆既明不为所动,腹部被沈馥猛顶了数下也没有松手。
就在沈馥以为自己要被陆既明掐死的时候,陆既明松了手。
沈馥整个人蜷缩起来,眼前发黑,喉咙处火辣辣地疼。他拼命呼吸,咳得惊天动地,脚底的伤口把床单蹭得到处都是血。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他一转头,发现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陆既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支手枪,沈馥在这件卧室里睡了这么些天,都从未发现这把手枪。
沈馥用手肘支起身子,盯着枪口,又挪开目光,看向陆既明。
陆既明将额发拨弄开,神情已经放松下来了,甚至还带了一点玩味的笑,枪口一点点挪动,仿佛在犹豫着,这一枪要开在沈馥身上的哪个地方。
又是这样,像猫抓老鼠,吃之前要玩弄自己的食物,故意让它跑开一些,又摁住。
沈馥瞳孔放大,心脏砰砰地跳,后背被汗浸湿,脑子却清醒得很,从未像此时这么清醒过。他坐起来,用自己的额头顶住陆既明的枪口。
陆既明“咔哒”一声,将枪上膛,再次用力,用枪顶住沈馥的额头,轻轻说道:“你不怕死吗?”
沈馥怕死,怕得手脚发软,怕陆既明轻轻扣动扳机,又或许只是走火,他就会血溅当场,这么近的距离,脑袋都会被崩掉半个。但他知道,这时候退和怕都没有用,甚至会起反作用。他没有退,反而又往前挪了挪,他看着陆既明的眼睛,说道:“如果我要死的话,早就死了,在落雁滩那天就死了。”
陆既明眯了眯眼,看着沈馥那双熠熠有神的桃花眼,开始有点后悔在落雁滩那天帮他挡了那一枪,后悔让沈馥的聪明脑袋捕捉到这个漏洞。
“我还有用是不是,”沈馥死死地用自己的额头顶住枪口,语气却轻柔,他说道,“你不会杀我的。”
陆既明的枪口顺着沈馥的额头、脸颊、嘴唇、下巴一路往下,仿佛这不是一把可以杀人的枪,而是情人多情的手。
沈馥简直缓不住自己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他只能拼命让自己镇定。这是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复无常的老虎吃掉。
“我们无权无势,什么也不能做,”沈馥说道,“让我和我姐姐见一面。”
陆既明无疑是骄傲的,他的反复无常都在昭示着他的笃定,笃定沈馥翻不起什么浪花,沈馥赌的就是他这一份骄傲。
陆既明持枪的手渐渐放下,就在沈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既明突然扣动扳机,沈馥几乎血液凝固,浑身僵硬。
“咔哒。”
枪没有子弹。
陆既明轻轻一笑,反手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收回,低头在吓得魂飞魄散的沈馥脸上亲昵地亲了一口。
“晚安。”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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