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又拖了几日,穆凉的风寒愈发严重,喉咙总是不大舒服,压抑不住的想咳。
白莫某一天撞见了,愈发觉得他病态得有些让人心烦,甚至都懒的叫他停下刁难一番。权当穆凉没看到自己,径自走了。
走出几步穆凉却是回了回头,手里还端着某一个主管要的一碟桂花糕。白莫刚刚身上披的是金丝滚边的黑色长袍,上面隐隐绣着暗纹。她头上别着一柄凤尾簪,发髻难得扎得规矩,丹蔻染指,眉眼亦细细勾勒过,那不是她寻常打扮。
白莫以为他没看到的,实际只是一错身的功夫,就够穆凉把她看得仔细了。
穆凉不敢耽搁停留,走到主管门口的时候没手敲门,他低声通告了一声也没见回应,他借着手里的碟子推开了门。
屋里不仅有人,还不止一个。本来显得有些嘈杂的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小老头位列次席,刚要破口大骂,看到穆凉低垂着眼睛,一时间声音都梗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若说以前他还敢把穆凉揉圆搓扁随他喜欢,但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了。虽说他只是个手脚都伤及筋骨难以再痊愈的废人罢了,但瞧着白莫前两日的反应,那个死相极惨的廿六竟是他的杰作。
廿六叫人发现的时候早死在井边好些时候了,身下的血绵延了很远。他腹部被狠狠开了好几刀,像是泄愤似的一刀一刀,把整个腹部捅成了一个血窟窿。嘴里也被捅了好几刀,像是尚活着的时候捅的,能瞧得见挣扎的痕迹。长匕首割断了舌头,洞穿到下颌才停止。虽说做杀手的平日结仇定少不了,但有本事进天星阁杀人的大概也少有。天星阁又向来规矩森严,同门也不至于下如此杀手。思来想去,这个曾在沙场征战的将军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更何况那么巧,廿六死前还曾对他出言不逊,倘若穆凉仍有本事取他性命,也定不会轻饶了他。
“下回记着要通告,若是再犯,就把你那没用的舌头拔了去。”最后他只是不轻不重的叮嘱了一句,就不再追究了。
穆凉应了声,出门的时候还关了房门。接着一下午的劳作都浑浑噩噩的,白莫走前的刻意忽视,和特殊场合才会换上的着装,在他头脑里不断的回转。
入夜以后穆凉到前院给一位重伤归来的杀手准备换洗的衣物。路过白莫房前的时候忍不住侧了侧头,白莫一向少眠,这会儿还远没到歇息的时候,屋里却也没有点灯。
忙完手头的活,穆凉记挂着白莫屋里的反常,忍不住趁着来前院的功夫又往她屋里探了探,这回才刚靠近就忍不住一声轻咳。白莫屋里满满的梵香燃烧的味道,呛得他难受,他的一声咳也惊扰了屋里的白莫。他想躲,又觉得没有意义,于是整个人呆呆的站着。
白莫推开门,见是他。转过身去,说话的声音不大,“进来吧。”
穆凉跟着进去,关了门。屋里的烧香的味道更浓烈,让他总有隐隐的喉咙发痒,熏的眼泪都要流下来。白莫却似乎是习惯了,她仍没点灯,眼睛里能看到的似乎只有黑暗中一缕慢慢上升的白烟,整个屋子都是浑浊的。只有她的眼里,有一点赤色的,极小的火星。
白莫在拜的是一尊佛像,慈眉善目,一副普度众生之态。它面前的香灰已经积了半盆,想来是白莫在很长的时间里一个人,沉默着祭拜。也不知是什么事,让她这样对一切都不在意的人开始都拜起佛来。
白莫看穆凉忍的难受,伸手推开窗。回身的时候一脚踢翻了正在烧着的香炉。
穆凉弯下腰想去扶,白莫制止了他。
“捡它作甚。毫无用处。”
穆凉觉得有些不妥,又不敢公然违背白莫。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起身,几番纠结,最后还是把香炉扶正。白莫难得没有追究他的抗命,只是瞧了瞧就背过身去。
“若是非要我拜它,它才肯护佑我,那它又凭什么算得上佛呢?”她像是说给自己听,说着却有似乎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妄图借怪力乱神,我竟如此天真。”
穆凉听她说,想安慰又不敢造次。两个人都沉默许久,直到穆凉听到隐隐约约的,像是在抽噎的声响,才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白莫转过头来果真满脸泪痕,双眼都是通红,再也没有往日傲慢模样,她崩溃一般的扑进穆凉怀里,开口时喉咙沙哑极了,震得穆凉的胸口都跟着微微发颤。
“皇祖母仙去了。”
穆凉木讷的挨了这一下,方才的话过于刺激,让他一时间身体跟不上头脑的反应。那个白发却又精明的老人竟然也没耗过时间吗?对这些孩子们她总是很温柔,他八岁那年叫他能免遭阉割厄运的是她,三言两语把他送给了先太子,又担心先太子母子刁难,对他百般护着,常常以召见之名让他进永寿宫侍候。对了对了还有……
如今想来,活到那把年纪,有些事也许不用人说她就都明白。湘妃娘娘苦苦隐瞒十几年,自以为是的秘密或许她早就看破了。
穆凉半晌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抹,脸上居然都是泪。他以为他不会再哭了,他一直沉浸在小小的爱恨情愁里,竟然全然忘了,也有人曾千方百计的护他周全。一晃神竟阴阳永隔,他并不难过,只是觉得有些痛。
他用力地收紧双臂,越抱越紧,不管白莫是否会疼。白莫用力回抱他,两个人一直流泪,一直相互拥抱,没有国恨家仇,先前的种种在这一刻如云烟过眼。
白莫不知怎么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衣裳都没换。点着的香早就熄了,撒了一地的香灰也被清扫干净。她连喊了几声关七都没见回音,不一会一对双胞姐妹推门而入。穿粉衣裳的叫挽黎,是姐姐,碧色衣裳的是妹妹叫挽辞。这名字还是她们刚来公主府的时候穆凉取的,黎代表伊始,辞代表离别。聚散离合,人人,事事,生生皆是如此。
“关七呢?”她一向被关七伺候惯了,那丫头做事妥帖,极对她的心思。
“关姐姐这两日回乡探亲去了,前两日和您说过,您也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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