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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回完话,有些提心吊胆,心里直打鼓,唯恐万岁爷追责,治他的罪。毕竟此时海禁还没撤销,他使人从走私商人那里买货,往严重里说,是违律的。
陈淮屏息以待,半晌,才听见万岁爷说话。
“真是从海外弄来的?”
“是。”
朱祐樘沉吟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次月,朝堂上争执良久的海禁政策终于有了结果,朱祐樘下旨,以漳州月港为示范,开放海禁,准许商人自由贸易。
与开放海禁的旨意同时下发的,还有一系列规章制度,什么货物可运,什么货物不可运,关税如何交……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规定。
***
紫禁城今年的初雪落得早,赶在周太皇太后的千秋节前几日,一瓣瓣雪花悄然落在明黄琉璃瓦上。
朱祐樘特地空出一整日的时间,陪皇祖母过生辰。
皇祖母的记性时好时坏,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会拉着寿儿的手,喊他“冬哥儿”。
朱祐樘坐在她面前,周太皇太后的目光久久盯着他的脸,半晌,她的目光落在朱祐樘衣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大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端坐于宝座之上,不说话,眼睛半眯半睁,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出于周太皇太后身体康健的考虑,今年的千秋节朝拜打算取消。
可消息传到周太皇太后耳朵里,她勃然大怒,连夜喊人把朱祐樘叫到清宁宫,质问了一番。
“我在宫中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下命妇向我朝拜,凭什么要取消?”
最后千秋节的内外命妇进宫朝拜一如既往。
朝贺这一日,周太皇太后格外清醒,戴一顶沉甸甸的四龙九凤凤冠,众人三呼“千岁”之时,她微微扬起下颚,鬓上凤冠被风吹动,玉石碰撞,细碎的声响。
贺仪完毕,人群散去,周太皇太后也不急着更衣,仍坐在正殿的宝座中,闭着眼打盹。
张羡龄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上前一步提醒周太皇太后。
朱祐樘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很低:“你带着无灾无难回去歇着吧,皇祖母这里有我。”
忙忙碌碌一上午,朱秀荣与朱厚炜早就累得很了,强撑着没睡着。张羡龄点了点头,道:“那我先送他们回去,等会儿再过来。”
大殿中静悄悄,帷幕低垂,宫人轻手轻脚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周太皇太后宝座之侧。
朱祐樘坐在皇祖母身旁,没什么事可做,抬眼瞧见皇祖母鬓边的白发。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这两年懒得染黑,因此越发显得老态,还脱落了不少。白发戴凤冠,顿生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却让人担心,这样稀疏伶仃的白发,如何承受的了凤冠之重?
朱祐樘第一次见到皇祖母时,她鬓上只有零星几根白发,人很精神,笑着对他说:“过来让我抱一抱,我是你皇祖母。”
他朝皇祖母走过去,被一把抱起,皇祖母不满道:“怎么这样瘦?一定是宫人照顾不尽心,该罚。”
皇祖母低下头,叮嘱他道:“你以后要好好吃饭,不然不长个子,知道么?”
生母纪氏去世后,皇祖母就把朱祐樘带到仁寿宫抚育。具体的衣食住行自有保母等宫人照料,但皇祖母只要吃到好吃的,都会命宫人给朱祐樘的膳食添一份,例如春日的樱桃,夏日的佛罗蜜。
能从皇祖母的份例里得到赏菜的人,满宫上下都没几个,他父皇算一个,他是另一个。
回忆往事,再瞧见眼前垂垂老矣的祖母,朱祐樘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忍再看,便把目光移开。
殿里已不见牡丹踪影,唯有瓶菊花开荼蘼,花有开落,人有离合,谁也没办法。
不知坐了多久,周太皇太后悠悠转醒:“我睡了多久?”
“有一会儿了。”朱祐樘道,“皇祖母要起来么?”
“不慌。”周太皇太后缓缓道,“能活得这岁数,我也算高寿了。今日既然是我生辰,皇帝,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皇祖母请讲。”
周太皇太后摸了摸凤冠,满头珠翠触手冰凉,使她越发清醒。
她冷静道:“等我百年之后,一定要与英庙老爷同葬。”
朱祐樘愕然:“是,之前父皇在时,不就已经定好了么?”
依本朝之法,从前并无继任皇帝母妃与大行皇帝同葬之礼。但父皇为周太皇太后特意开了一个先例,使她可以与钱老娘娘一起,共同长眠于英庙老爷的茂陵。
周太皇太后盯着朱祐樘,意味深长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英庙老爷同葬。”
朱祐樘想不出为何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也许人老了,总要反复叮嘱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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