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忽然响起,楚南雄微微皱眉,低声呢喃道:“已经深夜,谁在敲门?”
打开院门一看,竟然是相隔不远的魏国夫人。
六国馆舍多有暗哨盯视,因此这些遗民之间来往并不多。既是为了防止王族遗胄暗中勾结,谋逆作乱;也为了避免这些贵族子弟心生不服,勾连闹事。
楚南雄微微错愕,拱手行礼道:“魏国夫人,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魏国夫人笑了笑,回头在街面上角落里扫了几眼,见似乎没人,就急忙闪身走到院内,对着老祖母盈盈拜了下去。
楚夫人急忙起身搀住,笑道:“老姐姐怎么深夜来此?”
魏国夫人以往的身份也极为尊贵,虽然因为年老色衰并不受宠,却也是魏国国母。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才能在咸阳城中得以保全。
只是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深居简出,不闻世事,再加上国破家亡,在咸阳城中到处受人嘲讽,因此,这位曾经的魏国国母眼下除了知道福身行礼之外,连句敞亮话也不会说了。
她对着楚夫人和老祖母呵呵笑了笑,就开始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可一低头看到老太太面前碗罐中的烂菜叶子,当即就皱着眉头惊声说道:
“老太太,妹妹,你家里就吃这个?”
楚夫人满脸羞愧,不知该如何作答。
魏国夫人回头看了看楚南雄,见他关上了大门,就低声问道:“楚馆的供给月食,断了?”
楚南雄苦笑,“自然是断了。”
魏国夫人叹了口气,却也只能强行安慰道:“断了也好,免得受典属司那伙人的窝囊气。我家里是早就断了的,只是,……”
她又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碗罐中,盯视许久,就吸一口气,伸手入怀,从衣兜里取出几样东西,一一摆在桌上,略带歉意的道:
“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每天就靠着它活命。老太太,妹妹,楚公子,月儿,你们就,就凑合凑合吧。”
楚南雄原本正站在院中,望着头顶上的星空,听到厅堂里魏国夫人这番话,心中好奇,就扭过头来看了看。
桌子上赫然放着四个窝窝。
楚夫人双手紧紧的攥住魏国夫人的手,说道:“老姐姐,你,你如此对待我们,让我们如何是好?”
魏国与楚国的关系向来不好,当年魏国李俚变法,国力大增,便瞧不起不在诸侯之列的楚蛮。而楚国自成为强国之后,两国之间更是连年征伐,战火不绝。
一直到秦国崛起,五国联手抗秦,魏楚两国之间才算是化干戈为玉帛。然而楚国家大业大,却也开始瞧不起魏国。
当年楚国与各国之间的来往交通,所送的礼物何其珍贵。金斗美玉,宝马香车,牛羊成群,锦缎无数,可到了现在,别说金斗美玉,就连一块破布也见不着,又哪里是这几个窝窝能比的?
自古锦上添花易,从来雪中送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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