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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霍容辞少见地染上了风寒。
这超出计画的小病,在这时却像是张催命符般,加速了他的死期。
……
五月初七这日,霍容辞足足比平时延迟了半个时辰,方从梦魇中苏醒过来。
撑开眼皮时,他只觉浑身虚乏无力,四肢亦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像是身体在主动释放出命危的警讯。
霍容辞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副残破的病体仅仅能够凑和着支撑半月,倒是比他自个儿预测的时间要缩短不少。
真是丢人。
想到这里,他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床边正趴着一名姑娘。
霍容辞勉强瞠大略显酸涩的眼眸,轻轻瞥去,便见那姑娘似乎正熟睡着。大半张脸庞都埋进了臂弯里,只剩极小的一部分露在外头。
她遮挡得甚是严密,但霍容辞却仍能在顷刻间辨认出来,并柔声唤道:“晏晏。”
“晏晏,晏晏……”
他嘴里反覆低吟着,每个字儿都念得温柔而缱绻。“真的是你么?还是说,我已经严重到神智不清,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霍容辞边说着话,边忍不住想抬起手来,抚摸近在枕边的爱人。
恰恰是这个动作,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顿,转而摸向对方的耳后。
紧接着,霍容辞手腕略施力道,那张足够以假乱真的**,便嘶啦一声被扯了下来,“令杳?”
对于事情的结果,他其实称不上意外,可仍旧止不住的出声质疑道:“大清早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赵令杳并没有模仿他人声音的本事,也不晓得蒋琬琰平时惯以何种语气说话,所以方才刻意假寐着,为的就是不出声。
这会子既然已经遭到揭穿,自然没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她仰起小脸,满是委屈地说道:“你很想她,不是么?我可以帮你啊。”
霍容辞面色微怔,口中嗫嚅数次,还来不及答话,却听赵令杳接续着说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当她的替身,只要能带给你幸福,我全都不会介意。”
此话一出,双方各自陷入沉默。
直待良久以后,霍容辞才悠悠地叹口气,道:“言已至此,你若是还想留在这里,我也没理由再去阻挡了——只一事,你原本的样子就极好,无须刻意去模仿任何人,包括蒋琬琰。”
听完这段话,赵令杳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用双膝跪地,语气里裹挟着极其低微的恳求,说道:“容辞哥哥,我求你娶我吧。若不然,我连想为你陪葬的资格都没有,往后还那么漫长的日子……我不愿见你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灵柩里。”
霍容辞没回话,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整个室内静悄悄的,只能依稀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道平缓,另一道则显得急促。
再过片刻,他终于开口,说得却是有些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我考虑两天,好么?”
好不容易等到他松口,赵令杳顿觉如释重负,浅浅的梨涡在粉唇边漾开,语气也和缓许多。“其实,若非你这回病势来得凶猛,我也不至于这般焦急。”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你,等上一辈子,我都不会吐露哪怕半句怨言,更何况区区两日时间。”
她说得无比认真,让霍容辞本就迷蒙的精神有一阵恍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出,“那两辈子呢?你愿意等么。”
赵令杳显然并未预料到他会接这句话,眉眼间俱是诧异之色。
说实话,今生费尽思量,都难以善终的感情,又有谁敢大胆地冀望于那虚无飘渺的来世呢?
话音落地的刹那,霍容辞便已回过神来,当即撇开话题道:“随口问问,你别太挂在心上……”
“愿意。”没等他说完,赵令杳却猛地张口打断道。
“容辞哥哥,那日你曾说过,你跨越红尘是为了赶赴那场情劫。她既是你命里设置的劫数,那上天必定会赋予对应的解。”
霍容辞闻言,久违地挑了挑眉。“这句话的意思,我可否理解为——你就是那道解?”
语气拖腔拖调,尾音却又像吊钩般上扬,勾的人魂魄都要跟着沦陷。
在此瞬间,赵令杳忽然感觉到她那脾气乖张而桀骜的小魔王,似乎又回来了。
她慢慢地笑开,甜美的梨涡生动得仿佛要在粉颊边轻舞起来。“不试试看,怎能确定?”
霍容辞沉思一会儿,接着轻笑了下,“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他平生以来首次主动牵起她的手,动作虽僵硬,态度却表现得分外坚定。“令杳,其实那些付出去的感情,我也尝试过想收回,可……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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